第15章：第十五章

　　江知意握着笔的手停在文件边缘，指尖悬了两秒才落下。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让她平日里锐利的轮廓柔和了许多。
　　“市一中的校庆……”她低声重复，像是在翻动尘封的记忆，“高三那年确实作为代表发过言，只是具体说了什么，早就记不清了。”
　　她看向苏识南埋得低低的头顶，那截露出的脖颈在灯光下白得发亮，像当年校庆时被阳光晒得微微反光的校服领口。
　　“那时候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江知意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自嘲，“根本没注意到台下有那么多人在看我，更没想过……”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识南紧抿的唇上——那上面还沾着点粥的热气，像只偷藏了秘密的小兽。
　　“更没想过，会有人把我的话记这么久。”
　　苏识南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没散去的羞赧。
　　对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转学过来的事，我有点印象。”江知意忽然说，“班主任当时在办公室提过，说高一转来个小姑娘，很安静，但是作文写得特别好。”
　　苏识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记得？”
　　“不确定是不是你，”江知意摇摇头，嘴角却有了笑意，“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了。”
　　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温水递给苏识南：“其实那天在台上，我特别紧张。背好的稿子临上场前全忘了，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完全看不出来！”苏识南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你站在那里，特别镇定。”
　　“那是装的。”江知意靠在办公桌边，语气里带了点难得的松弛，“下台的时候，我手心全是汗，差点把话筒摔了。”
　　苏识南忍不住笑出声，想象着当年那个被全校仰望的学姐，居然也会有这么窘迫的时刻，心里那点“仰望”的距离感，忽然就消失了。
　　办公室里静了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轻轻走动。
　　暖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毯上交叠在一起。
　　江知意看着苏识南手里冒着热气的水杯，忽然开口：“既然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为什么在律所第一次见面时，不告诉我？”
　　苏识南捏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小声说：“怕……怕你觉得我唐突，也怕……你根本不记得。”
　　更怕自己珍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江知意没说话，只是走回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个东西，递到苏识南面前——那是枚很旧的校徽，蓝白相间的塑料边缘己经磨得有些发白，上面印着“市一中”三个字。
　　“这是我高三毕业时留的。”她的指尖碰到苏识南的掌心，带着点微凉的温度，“现在，送给你。”
　　苏识南捏着那枚校徽，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原来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注视，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你在台下仰望我的时候，我也在不经意间，记住了你的存在。
　　“江律师，”苏识南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很清晰，“我们……现在算不算……”
　　“不算校友了。”江知意打断她，眼里的笑意漫了出来，“现在，我们可以是朋友。”
　　她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公文包，指尖在苏识南的校徽上轻轻敲了敲：“或者——哈哈，算了，己经很晚了。”
　　苏识南看着江知意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那些跨越了整个青春的距离，终于在这一刻，轻轻合上了。
　　她把那枚校徽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像是藏起了一整个夏天的星光。
　　走到律所门口，晚风卷着桂花的甜香扑过来，苏识南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
　　江知意站在台阶上，路灯在她身后拉出狭长的影子，西装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多年前那个校庆日里，被风掀起的校服衣角。
　　“那枚校徽……”苏识南捏着包带，忽然想起什么，“你留了这么多年，一定很重要吧？”
　　“不算重要，”江知意看着远处的车流，声音很轻，“只是收拾东西时总忘了扔，不知不觉就留到现在。”
　　苏识南知道这是托词——真正不重要的东西，早在一次次搬家整理中被筛掉了。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视线。苏识南靠在椅背上，摊开手心——那枚校徽的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任何勋章都让她觉得踏实。
　　助理从后视镜里看她：“识南姐，你跟江律师……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
　　苏识南着校徽上的字迹，轻声说：“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认识得更久了而己。”
　　而律所门口，江知意看着那辆车汇入车流，才转身走进大楼。电梯里，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苏识南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是判决结果出来那天，苏识南发来的“庆祝一下？”。
　　她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打了又删，最后只按灭了屏幕。
　　有些关系像校徽上的字迹，需要时间慢慢沉淀，急不得。
　　第二天早上，苏识南去剧组的路上，特意绕去市一中门口的豆浆店，买了两杯热豆浆。助理看着她把其中一杯仔细包好放进保温袋，忍不住笑：“这是给谁带的？”
　　“给……一个朋友。”苏识南把保温袋塞进包里，指尖碰到硬硬的校徽
　　“给江律师。”苏识南把保温袋塞进包里，递给助理。
　　接着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温夏的剧组。
　　温夏拿着刚到手的剧本，在化妆间里翻得哗哗响。
　　“不是吧，这女二号又是个为情所困的恋爱脑？”她把剧本拍在桌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翻了个白眼，“编剧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化妆师正给她涂口红，手一抖差点画歪：“夏姐，这可是大制作，多少人抢着要呢。”
　　“抢着当恋爱脑啊？”温夏撇撇嘴，拿起手机给经纪人发消息，“跟制片方说，女二号的人设得改，不然我不接。”
　　经纪人的电话秒回：“祖宗，这都定好的事，改什么改？你上次拒了那个古装剧，己经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