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考试近
惊雷逐鹿 by 金龙鱼
2025-6-14 20:28
河中直隶府。
这河中府的前身,当年本是帖木儿帝国的都城。
一生戎马征战杀戮无数的铁血枭雄,有着蒙古血裔的帖木儿,以倾国之力营造出来的国都‘撒马儿罕’,有着当时后世所罕见的宏大堂皇、富丽华美之格局。虽然岁月流逝,风云变幻,昔日的帖木儿帝都,如今已然多了几分沧桑古韵,但是当年帖木儿一手奠定的古都依然保留完好。
西北幕府在此修缮营建陪都的主旨,也是依着‘撒马儿罕’原有的格局,尽量在维持原貌的基础上改建新都。
虽然西北幕府当初议定河中为陪都之际,就定下了修缮为主,营造为辅的章程,但绾毂西域的一方雄城,就是以修缮宫室为主,又哪里是能够一时修缮竣工的?
这个时候的河中直隶府,城内郭外,大动土木,各处修缮营造,川流不息,人声喧腾,宛如一处大工地。事实上,陪都各处的土木工程,修缮营造都还只是起了个头而已,怎么也得个五年六年才得全部完工——话说国朝南北两京的营建,一前一后,都各自花费了二三十年之多,这河中府就是以修缮为主,花费五六年的时间完工,确实也算不得什么。
河中府,本就是八方通衢之地,又因为西征和定为西北陪都的缘故,大量的西北官吏、士兵、巡捕、佥兵、移民、商贾、工匠、民夫、僧道、仆佣、奴隶,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汇集于斯。再加上西域番胡蛮夷,百族杂凑,纷至沓来。万国车毹,千方玉帛,皆由四方汇聚于河中府,其热闹繁华之处,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可说得尽的。
入冬以来,西北陪都喧闹更盛。
西北每年都通过‘春秋官试’.或(和)‘职官正试’选拔幕府及地方的官吏。入冬之时,今岁的河中府‘秋试’已完,须待来年再行开考。因故滞留于河中府的落榜‘官试生’本来就有不少,而河中府周边各县,打算为来年‘春试’提前作准备的‘官试生’又在这时陆续涌入河中府,数量也颇为可观。两拨‘官试生’,在这河中府城中聚会结社,宴饮酬酢,旧时相知,今日新朋,种种喧闹自是可想而知。
此外,由于‘乡试’以前的‘童生试’——‘县.试’、‘府试’、‘院试’,这每一次考试对童生、生员、秀才等等之类的儒学士人都意义非凡。而在西北治下,能否逐级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也仍然是儒学生员入仕的必由之路,虽然生员身份在西北已经不如以前一般贵重,但依然是相当优越而且受人尊崇和羡慕的一种身份。不少河中府周边各县的‘科举生员’为准备翌年的儒学童生试,也在入冬前后提前抵达河中府,或投靠亲友,或赁屋寓居,或在寺院道观借读搭伙,而其中相当部分家境饶富的儒学生员,随行使唤的伴当仆佣又有不少。他们这么些主仆人儿在这个时候涌入河中府城,亲朋故旧不免有些礼尚往来,诗会酒会,亦可以想见其种种喧闹之状。
西北治下,平民‘入仕’,除外‘征辟’、‘.保举’、‘恩荫’等不为常经的途径,一般主要通过‘官试’或‘荐举+官试’的正途,以及原有的儒学科举途径。至于募兵、佥兵、奴籍士兵、囚犯苦役等以从军征战来搏取脱籍、免罪、特赦的机会,或者以此作为获得官位、爵禄的晋身之阶,这一途乃是武职行伍出身,与官试、科举又有所不同。但是无论如何,河中府各县应募投军的‘精壮骁勇’也在入冬之后大量涌入河中府城,等待军府的冬令募兵,他们这起子人亦不免生出种种喧嚣闹热。
为了个人前程,为了功名俸禄,为了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准备应试的‘官试生’、打算考取功名的儒学生员、应募投军的‘精壮骁勇’,各色人等都赶在入冬时节,从周边各县涌入河中府,以至于冬至节、腊八节乃至除夕岁首、新春元旦这样阖家欢聚的大年节庆,他们也无心顾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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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试生’黄泰与堂弟黄度,也是入冬以后来到河中.府的。
黄泰现在已经不在‘税务巡检局’任职当差(事见 .第六十五卷第六章),他先是‘幸运’的被送入吏士学校讲习,后来又因考绩优良被吏士学校破格选送间谍学院深造。如今修业期满,按惯例他必须参加‘职官正试’,考取之后才能正式列入量才选官候补差遣的吏曹诠选名单之中。
对于黄泰来说,.能够调离‘税务巡检局’侦缉处所辖的稽查队,不管是去吏士学校还是间谍学院,都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儿,不仅仅是因为前程光明的缘故——对于违规将缉私截获的女奴私下纳为外室,以至做‘贼’心虚,心里有‘鬼’,烦闷发愁的黄泰来说,能够调离稽查队不啻于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顿失重负,浑身轻松,从此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黄泰借着在间谍学院外派游学的机会,顺带将他私下纳为外室的几个美丽女人安置得远远的,离兰州足足有万里之遥,再也不虞被他的熟人或者侦缉处同僚发现。
黄泰跑到河中府参加‘职官试’只是顺便,他倒是无所谓在哪里考试,主要是他的堂弟黄度想在西域行省考取儒学‘六艺科’的功名,又有家族的长辈寄信拜托他帮忙打点,却是情面难却,不得不尽力了。
西北幕府早年间大刀阔斧的更新官制,确有暗中抑制科举,另起炉灶的一些激进举措,也曾经遇到相当大的反对和攻讦,阻力不小。当年雷瑾南巡四川,东林党中某些激进人物参与成都谋刺雷瑾事件,就与西北幕府早年间的施政,尤其是与关于科举的一干施政举措不无关系。等到后来,雷瑾采纳谋士建言,先是设置监察院,吸纳儒学生员进入幕府辖下衙署任职,又授意创立半官方的‘怀仁社’,甚至定期召集‘咨政会议’和‘议政会议’这样的议政咨询大会,虽然都是出于权术平衡的考虑,以吸纳科举生员制衡西北官吏为目的,但其中也不无安抚西北士林的意味,从此也不再刻意抑制科举生员的入仕;到了现在,雷瑾更进一步,干脆倡导所谓的‘儒学复古’, 要求西北治下各府各县的儒学生员‘允文允武,出将入相’,具体到科举上,就是在童生试的阶段,额外增加所谓的‘六艺’科考试,诸如骑射、刀枪、剑棒、旁牌、弩射、铳炮、阵法、数算、音律、兵要地志、律令刑名、诗赋、史籍、诸子、琴瑟、笛箫、战鼓、钱谷勾稽常规、公务政要常规等等,统统都算作‘六艺’ 一科。‘六艺’科,它在西北地面比之八股制艺、策问时文还要重要一点,因为考取‘六艺’科‘功名’的生员,在额定的官田租子、省府县儒学舍的官给廪米、减免税、免徭役兵役、见官不跪等等实质好处之外,凡是‘六艺’科的考试,考试合格的艺业每多一项便多一份‘艺业奖励金’,合格的艺业越多,获得的‘奖励金’也越多,今后参加‘官试’的加分也越多,而童生试其他科的考试却是没有‘奖励金’可拿,区别非常明显。
事实上,据黄泰所知,西北幕府对考取‘六艺’科的儒学生员在选官任用上是有所倾斜,有所偏好的。一般人也许不清楚这点,但是他们显然知道在西域一干新置的行省,儒学科举相对于西北内地,考取相同的功名要容易得多,机会也相对多一些。这也是他的堂弟黄度为何想方设法取得河中直隶府的户籍,并在河中府参加儒学科举的原因。至于考‘六艺’科则是黄泰给出的建议,黄度从堂兄那里获悉了官场内幕,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选择考‘六艺’科那是太自然不过的事情,何况黄度虽然不象黄泰那样是‘皋兰’派门下的弟子,但久在边陲之地,骑射刀枪也是有那么几招把势的,而弩射、铳炮、律令刑名、钱谷勾稽常规、公务政要常规等等有着黄泰的指点更不是问题,他要是不考‘六艺’科,还真的可惜了。
黄泰、黄度两兄弟在河中府的宅院窝了大半个月,闭门读书,埋头准备考试。
这一日,黄泰看着天气晴朗,却是拉上堂弟一起出了门。
“七哥,我们这是要去哪?”一脑门纳闷的黄度实在忍不住了。
“呵呵,稍安勿躁。”黄泰笑道,“今儿天气好,我们兄弟暂且安步当车,先去洗个汤池。吃完饭之后,再去‘怀仁社’捐点钱,然后再去‘力行社’、‘实学社’混个脸熟,这几个地方最多的就是读书人,十五弟你是儒学生,与他们交往,自有好处。”
“哦。”黄度一想也是,便不说话。
西北治下,‘监察院’这样地位特殊的官厅衙署,‘怀仁社’这样的半官方会社,可以接受民间一定额度的个人捐赠,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有个人捐赠者经过‘征收税务’、‘税务巡检局’以及‘审计院’的审核之后,捐赠名单及明细每半年在《邸报》上公布一次并许民间新闻小报转载刊登,三年之内允许任何官吏、民爵士、儒学生员、乡绅父老对任何一笔个人捐赠提出上告质疑并核查明细。
而‘力行社’‘实学社’等会社,则是理学、心学、实学等儒学流派的儒生们诗酒会盟,议论国是的同好结社,正如黄泰所言,其中都是读书人。
西北幕府早年不拘一格,唯才是举,简拔幕僚于草莽隶役之中,后又以官吏学校和职官考试另起炉灶选拔官吏,与儒学科举有着相当的不同,在许多儒学生员看来,这便是暗抑科举羞辱斯文之举。总之,西北大部分出仕官吏与儒学生员之间,在事实上形成了两个出身不同、渊源不同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互相敌视彼此制约的群体。当儒生们从监察院、怀仁社乃至咨政会议、议政会议获得了相当权力之后,他们这个群体所针对的目标便是大部分从各种官吏学校、‘春秋试’、‘职官试’出身的官吏与幕僚——虽然不少省府县儒学舍出身的生员也通过‘春秋试’、‘职官试’等方式,甚至以荐举、保举的方式,进入监察院以外的其他官厅衙署为官任职,但出身不同就是出身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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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打算考取儒学‘六艺’科而谋取出身的黄度来说,与士林儒生多多交往,并无坏处。无论是去‘怀仁社’捐钱,还是去‘力行社’‘实学社’混个脸熟,对黄度未来的入仕都是有好处的。
堂兄弟俩沿街而行,满眼的异域番胡风情,到处都有与中土迥然有异的屋宇殿堂、清真寺院,虽然有一些中土格局的寺院庙宇正在营建当中,总的来说,河中府还是胡风鼎盛,俨然外国。
闹市之中,有人正在蹴鞠为戏,每队数十人,各有统领,以革为球,掷于空中,俟其将坠,群起而争,以得者为胜。每每此队之人将得,则彼队之人必百般争竞,蹴之令远,两队欢腾驰逐,以便捷勇敢为能事。
又有闲人于肆中围观斗狗,犬主驱使猛犬争斗撕咬,血腥满地,以赌胜负,周遭之人纷纷下注,如痴如醉。
黄度见之,啧啧称奇,黄泰不以为然,道:“我当年有事去宁夏镇,有一小镇‘杀虏堡’,当地有杨马两大族,几乎每年都要斗牛以决胜负。胜方可先引河水灌田。当地斗牛共分三场,以体重相同者列为一组,由小牛而大牛,各不相同。牛背银饰彩仗,身帔鞮鍪,双角各绑鞞尖刀。每只牛都尽量装扮得雄武华丽,主斗之牛除有氍毹裹身之外,还有紫缰鲽带盛饰增丽,让人一看便知。双方牛只对阵,先用利角互相刲触,继之以暗藏利韄、身上鞮鍪,互相扑击。遇到过分凶悍的牛只,三五回合即能将对手裂腹刲脰,肠肚外流。胜方当场欢呼设宴庆功,负方垂头丧气黯然而退。为了维持颜面,斗牛双方给牛制装即耗费不少,银圆总得一千几百之多,宴客花费尚不在内。这斗狗虽然激烈,实在不如杀虏堡斗牛凶猛刺激。”
黄度却笑而言道:“那杀虏堡斗牛如何,小弟不曾亲眼目睹,七哥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对小弟来说,总不如眼前斗狗激烈刺激了。”
黄泰摇摇头,故意叹息道:“夏虫不可语冰啊!”
“嘿嘿。”黄度却也不理这茬,反问黄泰道:“七哥,这河中府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地方?等会儿洗了热汤,却去哪里吃酒?”
“嘿,这河中府,獾狸狍鹿,野豕黄羊,风干冰冻;橙柑橘柚,香橼佛手,蜜饯糖栖;鞓带荷包,貂裘狐腋,羽缎毛毡,靛青梭布,珊瑚珍珠,妆奁古玩,鞍辔行装,你想要什么没有?‘敦华楼’、‘元吉楼’的金银宝饰;‘广信号’、‘恒丰号’的彩缎绫罗;‘四块瓦’、‘老李家’的冠帽;‘三进斋’、‘天奇号’的袜靴;‘马公道’钮扣;‘王麻子’钢针,应有尽有!
‘孙公园’的薰豆腐茶干;‘陶朱馆’的汤羊肉面;‘孙胡子’细馅扁食;‘马思远’糯米元宵;‘仁和肆’玉叶馄饨;‘抄手街’银丝豆面;‘和裕行’的蜜饯糖栖桃杏脯;‘经阳号’的香橼佛手橘橙柑;‘聚兰斋’的松江桂蕊糕;‘土地庙’的香酥鹅油饼;‘中山居’的冬雪酒;‘正源号’的雨前春芽茶;至于‘五味神’、‘三不老’、‘仙禄居’、‘玉山馆’、‘清平居’、‘太和楼’等处的佳肴美点,更是数不胜数,熊掌驼蜂,麋尾酪酥,野猫山雉,地狸虾醢,你想得到,人家便能给你做出来!”
黄泰不愧是在税务巡检局当过差的人,包打听的本事就是超人一等,还是第一次来河中府没多久,便对吃喝玩乐的去处已经了如指掌,却是把黄度听得一愣一愣,大为叹服。
当下堂兄弟两个却也不说别话,寻了家早早开汤,唤作‘合和’的汤池入去。
在香水沐浴行当,汤池相对于混堂、澡堂这一类场所要高档许多,价钱也贵些,自有许多的不同。譬如,汤池虽然可能没有备下大富官宦人家所用的香药澡豆,但一般洗垢澡身的皂角粉、猪胰子球(球状的香皂),乃至香药皂却是‘免费’使用,其实就是对乡野人家所用的混了油脂的草木灰(或灶膛土灰)、猪胰子球加以改良精制而已,左右也不过是皂角粉末添上油脂或者碱加上油脂熬炼精制而成,最多就是加入香料、草药做成所谓的‘香药皂’‘香肥皂’罢了。除此之外,还有青盐、香药牙粉、牙擦、牙刷子、提花手巾等等洗漱净面的用具提供。这类洗漱除垢之物,市面上也有不少杂货商铺售卖,并不算特别稀罕的物件,只是一般平民之家,平常时日舍不得花钱买,通常只在斋戒法事之期才会买上一些以备沐浴上香。
按一般人的习惯,汤池、混堂、澡堂多半午后开汤,洗澡沐浴的人通常要过申牌初才会陆续而来,越晚客越多,据说这样不伤元气。河中府城中,早早开汤的混堂、澡堂、浴室并不算多,很早开汤的汤池相对更少,如果不是黄泰早就打探明白,他俩初来乍到,还真不一定找得到地头。所以黄泰、黄度两兄弟午饭前的辰牌末去洗热汤,除了寥寥三两客人之外,近乎于包堂。
金鸡未唱汤先热,旭日初临客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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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入门,伙计就过来招呼做活儿,先问客人使不使皂荚,黄泰、黄度堂兄弟两个一说要,他一会儿工夫就挑了四五个皂荚来,当面立刻捣碎,泡上凉水备用——许多人觉得用皂荚水搓洗擦背,滑爽温润,洗完用水一冲,比香肥皂舒畅,可能是习惯使然。皂荚树不少地方都有,树高三四丈,干挺耸直,可做细巧奁具,不生虫蛀。夏天,皂荚树开黄色或白色小花,可驱蚊蚋。皂荚树结实成荚,扁长如刀,据说开白色小花的皂荚比开黄色小花的皂荚要肥硕短厚一些,有的地方管它叫‘肥皂荚子’,觉得除垢下泥更快些。
堂兄弟俩就在里间泡着一池热汤,洗一会儿,再出来里间睡上一觉,又进去洗一洗,这却出来在客位里歇上一会儿。等梳头、刮头、修脚、捏脚、掏耳诸事完毕,起身穿了衣服,再吃几盏闭风酒,精神格外抖擞。
兄弟俩出了汤池,时辰差不多也近午,这便寻个吃午饭的地头歇脚,有滋有味品尝天南地北中土域外的各样酒肴糕点。
慢慢吃罢午饭,兄弟俩晃晃悠悠,自是依着出门时候的计议行事,去‘怀仁社’捐钱,往‘力行社’‘实学社’结识友朋同好。这些事到也寻常,却是不消多说。
烈火猩红。
凛冽的海风催动着火舌,肆意吞吐着一条半倾的奥斯曼突厥商船。
喊杀声还在远处海滩沸腾。
火光映照着嶙峋的礁石。
一身青色狐裘的‘青霜剑’虞青桐伫立于礁石上,冷眼眺望着海面。(事见第五十九卷、第六十卷 等)
弓弦余响,嗡嗡未绝。
火矢如雨,呼啸飞射。
二百步外,奥斯曼突厥人的逃生小船,即刻被漫天而落的火箭引燃大火。
火光中不断有人跳水逃生,慌乱喊叫。
在道家玄门中人看来,天穹之上的北斗星宿主死,而北斗七枢当中的摇光凶星则下应人世间破军杀将的凶煞天机。摇光剑派的击剑之道,便是以北斗为宗、奉摇光为旨的主杀之剑;亦是破军杀将上应天机的星煞凶剑;还是至大至刚凌厉无双的天人秘剑!
在这火光冲天的海滩上,亡命杀戮的修罗场中,虞青桐默然体会着摇光剑派无上剑道的甚深奥秘,杀意横弥六合,凌厉森寒,如山威压,如潮汹涌,‘大北斗摇光真炁’呼应着九天之上的摇光星罡,隐而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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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西北幕府敌对方的奥斯曼突厥帝国,其本土的军需武器制造相当发达,武器种类多,产量也大,品质优良,而且拥有一批大师级的工匠。
不过,奥斯曼突厥与其周边地区的武器贸易依然数量巨大,欣欣向荣,这也是奥斯曼突厥帝国军需武器的重要补充。而黑海以及欧罗巴洲东部以及南部的大小河流,则是其军火贸易的天然通道,满载着刀剑枪支的货船常年在其中自由通行。
西北幕府多方搜集的谍报显示,从奥斯曼突厥的官方档案可以知道,在大约一百多年前,慢慢扩张崛起中的奥斯曼突厥帝国,当时与‘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亚’、‘瓦拉几尼亚’之间的武器、铠甲交易非常密切,各种剑和短刀则从‘颇兰’和‘匈牙利亚’大量购入,而当时‘阿罗斯大公国’所出马具在奥斯曼突厥也有很好的销路。奥斯曼突厥和欧罗巴西部诸国的武器贸易相对较少,但也可以用‘繁荣’一词来形容双方的武器交易,以至于耶教教宗克莱门‘圣座’陛下不得不颁布通谕,禁止天主的国家与奥斯曼突厥进行武器交易,不过这一贸易空白马上就由新教国家填补,譬如‘英吉利’,就很快利用这一时机向奥斯曼突厥售出大量火枪、骑兵枪、胸甲、火炮,送呈雷瑾批阅的军府谍报曾举一例说明这一点——十七年前,一艘英吉利商船被‘日斯班尼亚’(西班牙)军舰拦截,其目的地是奥斯曼突厥的都城‘伊斯坦布尔’。商船上一共装载了一千根燧发枪枪管,五百支已经完工的燧发枪,两千柄剑,七百桶火药等军需物资。这在奥斯曼突厥的机密官方档案中也有着隐晦的记载,却被军府秘谍司综合多方谍报,经过深入梳理和分析而揭示出其中隐藏的秘密。
对于只向雷瑾本人负责的军府秘谍兼特命全权差遣虞青桐来说,请缨率队深入敌境袭杀摧毁奥斯曼突厥的武器商船,仅仅是她剑道修行的一环。摇光剑派的剑诀精髓恰与两军交锋突袭猎杀的战争之道若合符节,这些年虞青桐一直以军府秘谍身分活跃在血腥阴戾的边塞敌境,在一次又一次的请缨出战出生入死中,以敌人的鲜血和尸骨锤炼着她的剑技道心。
对于雷瑾麾下的西北幕府而言,频繁袭杀并摧毁奥斯曼突厥的武器商船,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和打乱奥斯曼突厥的军备进度,但并不能对军需武器制造供给能够做到自给自足的奥斯曼突厥造成较沉重的打击,但这却是一种实战练兵的方式,同时也是一种极具威慑意味的突袭行动,不但彰显着赤裸裸的暴力威胁,还提醒着奥斯曼突厥人,随时都能致他们于死命的敌人在时刻注视着他们,让他们寝食难安,辗转难眠,乃至战栗胆寒!
在冷峭如刀的黑海夜风里,虞青桐的肩头微微一动。
冬夜,北斗低垂在黑海的水天尽处,寒冷而灿烂。
不远处的奥斯曼戍守要塞依然沉默,黑暗中只有雉堞间偶尔晃动着零落灯火,那是突厥人的戍守岗哨。绝大部分奥斯曼要塞的作用,都是为边境戍守的驻军提供安全的庇护所和补给站,既不是贵族宅邸,也不是地方上的行政中心,所以通常不会与‘宏大’‘壮丽’之类的词汇沾边,它们绝大多数时候都有些不起眼,是纯粹的军事营垒和防御要塞,只有坚固的石墙和木制的营房仓库。
事实上,从虞青桐伫立的礁石上看去,奥斯曼戍守要塞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她向前倾,象是要更近地眺望这座奥斯曼戍守要塞,不过奥斯曼突厥的戍守驻军绝对不敢在夜间,在这时离开要塞出击,只能坐看武器商船的绝望覆灭,他们已经被平虏军神出鬼没的斥候和秘谍杀怕了!
良久,虞青桐又将目光投向深邃的星空和波涛汹涌的黑海。
海滩上的厮杀已经结束,夜色中的游猎才刚刚开始。
不过,她需要返回河中府了,雷瑾的命令已经通过军鸽传书送达她的手中。
大漠孤烟直。
落日余晖中,蹄声如雷,一队精锐的黑甲骑士,在沙漠中突进,拱卫着一辆四驷轻车疾行若飞。
铁马金戈,锋利的枪刃熠熠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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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战旗,黑色的盔甲。
战马狂奔,卷起尘烟。
这是西北训练有素却又鲜为人知的玄甲敢死骑士,归属于军府秘谍司隶下,也可说是平虏军‘鬼魔’部队中的变种,其前身就是‘青铜王鬼面神兵’中的一个分支,当其从‘鬼面神兵’中剥离,并予以独立成军之后,即划归军府秘谍司指挥提调,作为秘谍行动的支援接应部队之一。玄甲敢死骑士通常组成游骑小队深入敌境,遂行秘密游击、接应支援或者长途奔袭!
整支玄甲马队,就像一口阴冷狠戾的毒刀,犯其锋锐者有死无生,难有活命的机会!
‘桃花夫人’息妫、‘仙客’李羽郗藏身车内,宛如深藏鞘中的致命利器,悄无声息。(见于 第五十九卷第三章 等)
前方出现绿洲,市镇在望。
马队掌旗挥动战旗,马队骑士即刻收为纵行两列,夹护当中的四驷马车,犹如长蛇一般涌向绿洲市镇。
玄甲马队在镇口的驿站前停了下来,再强悍的骑士也得休整打尖。
“咦?”李羽郗突然目光一凝,望向前方,“怎么是摇光剑派的人 ?[-]”
在镇口处的驿站,一队**健驼集中在驿站前的空地上,十几个驿丁模样的人正忙前忙后饲喂着这些大家伙。
旁边或坐或站,二十几个高大壮硕的年青胡人,一手水囊,一手西北肉夹馍,大嚼大吃,狼吞虎咽。
这些个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的剽悍桀骜,透着一股子阴戾凶狠的味道,平虏军冬令制式的毡靴、扎革带护腰对襟大袢袄、风帽、手套却是浑身上下一应俱全,就放在他们身边触手可及的弓箭、火铳、弯刀、手斧、标枪也都是平虏军制式。
李羽郗注意到这些西域胡人都佩戴着锐士徽章,而且最低也是‘虎贲锐士’这一级,但真正引起她注意的却是那些胡人斜挂在腰上,代表着摇光剑派出身的‘北斗七星’军匕——军匕的鞘上镌刻着北斗七星的显目标记,以李羽郗的眼力,甚至看清楚了鞘上镌刻的两个梅花小篆“摇光”。
“这有什么奇怪的?”息妫轻声悄笑,说道:“虞青桐门下的摇光剑派弟子,几乎都在军前效命。虞青桐又是侯爷信得过的人,军府秘谍司以及侯爷直属的若干秘谍小队中都有她门下的人。今年的秘谍冬训和肄业试,除了差遣在外的谍探,都得在指定地点轮流集中冬训,摇光剑派门下弟子自然也不能例外。这些胡人想必就是摇光剑派最近几年招收的外堂弟子了。也不知道这里是摇光剑派门下的哪一位带队?看起来在摇光剑派的身份绝对不低,否则这些军功锐士这会儿也不至于只能站在驿站外头吃喝了。”
息妫说到这里眉头微颦,心下暗忖,最好别是虞青桐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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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妫的修为已经踏入先天秘境,并不憷虞青桐什么,但是她的身分却是平虏侯强掳霸占的奴婢,而虞青桐虽然仅是妾室,却更得平虏侯信任,身分也比她高,两下遇到一起,息妫总不自觉的有些尴尬。
她旋又想到,这次的秘谍冬训和肄业试,却是以火器、军鸽、军犬的训练和考核为主。息妫虽然是手起剑落杀人不眨眼的邪派宗师,终究还是女人天性,那火器、军鸽也就罢了,说到那些凶猛桀骜的军犬,心里就有些莫名的忐忑和畏惧——虽然她一根手指就能杀死任何一头军犬,但就是不自觉的有些莫名忐忑;虽然她能与凶残的狼群对峙恶斗,但可笑的是却会莫名畏惧那些远比野狼驯服听话的军犬。她也知道,军鸽、军犬一向是由直辖于平虏侯的官厅衙署精挑细选并经过驯养和训练,乃是指挥千军万马所不可或缺的关键工具之一。而秘谍四出哨探,潜伏侦伺敌情,也非常依赖军鸽、军犬的使用,传信、搜索、警戒、侦察都可能用到这些工具,所以秘谍也必须学习如何运用军鸽、军犬的法门。她明明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但是心里总不免有些发紧,而且毫无理由的畏惧着、忐忑着什么。
说话间的工夫,玄甲马队已经与驿站交涉完毕,有军府秘谍司核发的腰牌、堪合、驿券与关防文牒交验,驿站方面一切都好说,自然按例安排食宿,又是一番喧闹忙乱,也不消说了。
息妫与李羽郗下车的时候,就已知道是摇光剑派的谁在驿站中了,正是息妫方才所暗自担心的虞青桐一行在此投宿,而去向目的地却与息妫一行相同,都是在河中直隶府递名报到。
息妫无奈,却不得不强自按捺下心底的些许尴尬,先去拜见虞青桐一番。
次日,两拨人却是合在一起同时上路,向着河中府进发。
“终于到了。”
虞青桐挑起车窗帘子,眺望着河中府城的热闹街市,轻轻一叹,呢喃低语。
‘摇光剑派’这些年飞速崛起,在平虏侯府的有意扶持下,已经成为在西域诸行省极有影响力的武技流派会社之一。‘摇光剑派’现在门徒众多,军方、商界、地方士绅中出身于‘摇光剑派’门下的人士很有不少,剑派的名下拥有多处农庄、牧场和矿坑等产业,同时剑派名下的‘青桐商业协会’也成为西域诸省的大商团之一。虞青桐当年光大摇光剑派门户的心愿,已然在不经意间达成,却是至今仍令她有恍然如梦的感觉,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啊。
息妫掌教之下的‘天衣教’则在归附平虏侯之后改头换面,以‘天女剑器宗’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些年在西域也有很大的发展,‘天女剑器宗’也是目前在西北颇有影响的武技流派之一,以艺业渊藏、百技咸集而扬名,宗派名下也同样拥有多处农庄、矿场等产业,而‘息氏商业协会’虽然行事低调,实力却是当真不可小觑。 不过,际遇截然不同的息妫,她是不可能有虞青桐这样的感慨了。
辇毂之下,人物繁阜,在虞青桐、息妫的眼中,当下的河中直隶府俨然已有西北陪都的王者堂皇气象。
来自江南繁华地的息妫,见惯了‘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的景象,忆江南风景,灯宵月夕、雪际花时旧曾谙。此时此地,举目所见,是处高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宝马争驰;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柳陌花衢,笑语喧阗;茶坊酒肆,按管调弦;八荒争贡,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汇寰宇之异味,一时仿若身在江南,只是那些异域风情的圆穹屋顶或者尖屋顶时时跃入眼帘,却又提醒着她,这里是西北陪都,这里是河中直隶府!
“记得松江标布的交易之期,交易之所在,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每一交易,布商动辄数万数十万两白银,骇人闻见之极,当年曾以为他处罕有。如今看这河中府,倒也是一派万商云集的景象,不止中国商贾纷至沓来,东番西洋北胡南蛮的商贾也是到处可见,也堪与帝国江南的繁华媲美了。”息妫不禁赞叹有加,她却还是第一次来到河中府,所见所闻都是新鲜。
同样来自帝国江南之地的虞青桐,这回却不是第一次来河中府,当下笑着接上息妫的话头,说道:“上次到河中府,见这里的汉家酒楼、中土食肆,厅院廊庑掩映,排一列小阁子,吊窗花竹,各垂帘幕,酒客命伎歌笑,各得其乐,而互不相扰,确实与江南没什么差别。听人说,开春之后,河中府四野如市,芳树之下,园囿之间,罗列杯盘,宴乐酬酢,歌儿舞女,遍布园亭,各色人等直待抵暮乃归。城市之中,牡丹、芍药、棠棣、木香,种种花木纷纷上市,卖花人沿街提篮叫卖,亦与江南差相仿佛,可惜现在还是冬令时节,却是无缘得见此等景象了。”
两人闲话之间,见得大街上车来轿往,其中有不少官轿匆匆来去,都是蓝呢或绿呢作轿帷的暖轿,毕竟这大冬天的,除非脑子烧坏了,没人会乘坐那不上帷子,四面透风的凉轿(也称亮轿或显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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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息妫注意那些匆匆来去的官轿,虞青桐便笑着说道:“河中毕竟是西北陪都,各处官厅衙署的官吏也比别处多上许多,忙碌许多,何况一年即将终了,官吏们冬令考绩的时候又到了,公务之余还得忙着应对考绩。只是这河中府,却不象帝国两京那么多的规矩讲究,官员胥吏平常以坐骑代步者较多。即便是坐轿出行,无论官吏商民,平时也是使唤二人抬便轿的时候居多。只有在正式场合,官员才会按品级使用四人抬或者八人抬的官轿。”
“这倒是。”息妫笑道,“天下当官的都愿意讲究这个臭排场。这几年,西北喜欢坐轿子的官儿,不知不觉就多了许多。”
虞青桐嫣然一笑:“或许就是人的本性使然吧!这大官儿、小官儿,无论怎样都是人做来,好逸恶劳、作威作福、虚荣矜夸之类,没有几个官儿能免俗啊。”
第六十七卷南略